也不貼劇情。
雖然全片沒有介紹男女主角姓甚名誰,但從蔡明亮的名字,年輕女子的說話,和取景所在的臺北忠孝西路看,認識蔡明亮的觀眾,容易的會把此片跟《你那邊幾點》(2001)拉上關係,繼而將蔡的「小康和家庭」系列連結(jié)起來。
《你那邊幾點》的小康,在後來被拆掉的臺北車站外天橋賣手表,因此認識湘琪,湘琪後來到巴黎去了?!短鞓虿灰娏恕返呐?,不知天橋和表販的下落,男子說自己賣過表,那可以是巧合,但亦容易的被肯定為湘琪和小康的故事的新一章——更何況,那是蔡明亮鏡頭下和小康所處的臺北。
飾小康母親的陸奕靜,和男子在辦公室的自我簡介(「開過刀」——是否指《河流》(1997)裡小康的病?)是另一些蛛絲馬跡,喚起追看蔡明亮電影的觀眾的記憶。如果從「系列新一集」的想法看,《天橋不見了》是一道無型的天橋,連接前作《你那邊幾點》和未拍好(這裡指2002年至2004年6月期間)未拍好的《天邊一朵雲(yún)》。
在《你那邊幾點》裡,小康因為湘琪,思念巴黎,把看到的計時器後撥七小時,並盡量認識、靠近巴黎。這種思念最終因為他那裝滿手表的行李箱…
這幾天下了很多部電影。一直沒有時間來咀嚼他們。今晚總算可以靜下心來細細品味他們。
『天橋不見了』。我觀看蔡明亮的第一部作品。
因為標題是繁體字。所以看成了『天橘不見了』。后來看影片時才知道是『天橋不見了』。
短短25分鐘的影像中。人物沒有名字。旁白簡單。情節(jié)明亮。
因為城市建設,天橋不得不拆了。修建了地下人行道。主人公習慣過天橋。因為天橋上有一名賣手表的男子。而天橋就是維系著他們之間的唯一羈絆。天橋不見了。羈絆也不見了??墒且琅f習慣天橋的存在,不習慣走地下人行道。
天橋不見了。男子沒有了生活來源。再三思考后。不得不另某它職。
天橋不見了。以至于兩人在過地下人行道時沒有認出雙方。
夏日。藍天。白云。再加上南屏晚鐘。這是在影片最后,蔡明亮給我們的。
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,
森林它一叢叢。
我找不到他的行蹤,
只看到那樹溢。
我看不到他的行蹤,
只聽到那南屏鐘。
南屏晚鐘,
隨風飄送。
它好象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,
它好象是催呀催醒我相思夢。
它催醒了我的相思夢,
相思有什么用。
我走出了叢叢森林。
又看到了…
天橋絕不是一個城市的云梯,通往高度自由的天空,它的升降與起落,代表一種情感的平淡過渡。在這里擦身而過,就算遇到再心動的人,也沒有絕對的能力將故事推向高潮。天橋是攤販文化的縮影,整個城市最具個性的銷售商都云集于此,廉價拖鞋、時鮮水果、打折電話卡、盜版影碟、票據(jù)涂改液、幼兒玩具、演唱會熒光棒,還有氣味可疑的洗發(fā)水、秘密隱藏的假冒外煙、并不怎么美妙的女性人體。這些商品都是日常生活可有可無的需求,并不具備明顯的功利性,天橋上的商人似乎擁有一顆普通人難得的平常心,以隨緣的態(tài)度從事骯臟的商業(yè)活動。
臺灣導演蔡明亮的電影《你那邊幾點》,一開始就是一座天橋,臺北新地標新光三越大樓以及臺北火車站上方的忠孝西路天橋,永遠的男主角小康就在天橋上賣手表。一個電影最難安排的就是人物關系包括他們的出場,天橋上的邂逅可以完全忽略這一類的精心設計,相遇之前是陌生人,過后仍然還是陌生人,蔡明亮電影的人物都隨時保持著一種不期而遇的冷漠表情。一座天橋,一定不會成為這個城市的標志性歷史建筑,它是逼不得已的臨時策略,左右為難…
天橋不見了,想找的人不知所蹤,想過去對面街也不知該怎么走。迷惘,困惑,缺失,遺棄,迷失,疏離。。。陳湘琪怔怔的站著,焦慮的表情,悵然得恍若失去歸宿。紊亂人潮洶涌的臺北街上,透過玻璃的多重折射鏡影疊疊,暗示著當代生活關系的疏離或身份的難以界定。湘琪看見陸奕靜直接步行橫跨馬路,馬上跟上。但被對街的警察逮住,問話查身份證備案。陸奕靜怎么也不肯拿出身份證,和警察不斷的狡辯,拼命的歸咎天橋不見了找不到方法過馬路啊,看似是奕靜尋找藉口,其實暗示著時代的遺失與身份的惘然,城市的建筑包括天橋是一個時代的記憶,突然的消失帶來的是對存在的焦慮,正如時代的巨變使得幾代人之間的關系越顯疏離陌生。湘琪交出了身份證,但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弄丟了。到底是忘了拿回還是自己遺失了?沒有交代,身份不確定性的暗示,也是對自我存在的否定與懷疑,矛盾焦慮的揭示。
湘琪去到了小餐館,叫杯咖啡,沒有,為什么?沒水??!一貫以水的缺失為電影的符號性主題。湘琪繼續(xù)不斷的往下四處張望,在尋找賣表的小康吧,希望能在人潮中看見他。但身份的遺失對自我存在…
如果以觀眾的眼光給蔡明亮貼一個標簽那么我給他的是孤獨。
蔡明亮是馬里西亞華人后裔,大學以后在臺灣定居發(fā)展,人生的大半在臺灣,可以說臺灣人的成分已經(jīng)多過了馬來華人的成分。我們看臺灣電影,會有一種怪怪的感覺,相對我們更熟識的香港影片,臺灣電影在敘事架構(gòu)上更松散,顯得缺乏緊湊感,人物形象多沉默,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吸煙、冥想、眼神游離不接觸、遠方、側(cè)重環(huán)境、鏡頭緩慢轉(zhuǎn)動的長鏡頭等等表達元素。但是也正因為這樣,顯得臺灣影片多了分深度,充滿了思考,能夠在影片當中添加入創(chuàng)作者更多的個人色彩。我們看好萊塢電影,高度模式化,比如《職業(yè)特工隊》,三個導演分別執(zhí)導的三部,絲毫感覺不出任何差別,同樣的精彩卻同樣的淺薄。香港電影業(yè)也有這種傾向。而臺灣電影,正是因為它獨特的產(chǎn)生環(huán)境,比如敗退大陸的國民黨政府帶去的自認為“最能夠代表正宗中華文化傳統(tǒng)”的自我定位,比如幾十年來既封閉又開放的國際環(huán)境導致的揮之不去的“亞細亞孤兒”的感受,再比如臺灣族群獨特的生存狀態(tài)影響,而更加關注人文。而蔡明亮,就是其中積極思考自我,積極在影片中…
在看《天橋不見了》之前,對蔡明亮只停留在僅僅三個漢字上。
在看《天橋不見了》之后,對蔡明亮,我只能說我跟不上他電影的思路。
一部短短的《天橋不見了》,對白寥寥無幾,影像被分割得支離破碎,人物關系停留在曖昧與陌生之間。我可以叫它是一部實驗性很強的短片嗎?
曾經(jīng)的天橋不見了,曾經(jīng)熟悉的人迫于現(xiàn)實重新選擇各自生存的方式。女主人公迷失于看似熟悉的城市,她不停地尋找,最后找到什么了呢?她發(fā)現(xiàn)連自己似乎都要被城市吞噬。
對于變化,沒有人能夠阻擋,唯有適應。或許,我們本不該這么執(zhí)著地認為,生活來得也快,去得也快。
影片的最后。藍天。白云。一首《南屏晚歌》。結(jié)束于淡淡的迷惘憂傷中。
女主人公,恐怕不敢回來了。
【天橋不見了】鐘聲雖至,天橋猶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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